十一
古拉咳嗽了一声。已经退回到沙发旁边的奥娃转过头来。
“我还以为你会第一个冲进去呢。”食人魔说道,他小心地将李斯特太太的脚抬到沙发上,“别担心,她没事的,只是昨天以来受到的刺激太过强烈。”
奥娃不置可否,她轻轻地将李斯特太太被身子压住的手抽了出来,接着就蹬蹬地几步跑到墙角,将克诺亨的头骨捡了回来,伸长手,远远地递给古拉。
“给他安上吧。先不忙着谢我,我有话要说。”
粪坑女仆皱着眉头,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食人魔和髑髅。
“关于吕贝克的事情,真的跟你说的一样吗?”
古拉摇摇头。
“没人知道真正的真相。我只是将传说复述了一遍而已。”
“龙蛋真是这样邪恶的东西?”奥娃若有所思地点着头,“我想你们也知道,我就是从这样的东西里孵化出来的。说不定我的身上也有魔王的血统。”
“怪物之所以成为怪物,不是因为它所出身的种族和相貌,而是……由别的东西决定的——正如你们大不列颠伟大的女王陛下,没人会以怪物来称呼她。”古拉欲言又止,干脆低下头专心给克诺亨安装头骨。
奥娃却将脑袋高高地昂起,赌气一样翘起小鼻子。
“没差啦,反正我可一点也不在乎。比起这个大得没边的话题,我倒想问下这具骨架——没事儿吧?明明刚进屋子的时候,即使没有脑袋也能说话的样子。你看,手都耷拉下来了。”
古拉停下手,皱着眉头哼了一声,表示同意:
“克诺亨?说句话试试?”
但克诺亨只是胡乱踢了两下脚。虽然头骨总算是装上了,骨架科学家却依然耷拉着脑袋,垂着双手,仿佛被挂在了一个不合适的衣服架子上。
古拉一把揪着克诺亨的衣领,将他提了起来,使劲抖了抖。骨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。
“住手!住手!古拉爸爸!”
食人魔松了手,克诺亨掉到地上,连转了两圈,终于勉强站了起来。
“对不起,从刚才起就好像有把匕首顶着我的咽喉,现在好啦……”
“是吗?”奥娃怀疑地扫视着拘谨不安的骨架,“可不是我干的。”
“不,不,小姐,这只是个比喻。我大概是噎着了。呃,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顶住了……”
骨头转过脸去,不敢与奥娃纯洁无比的视线相碰:“没什么,没事。请不要再盯着我了。”
古拉挠挠头,若有所思地往可怜的小福莱斯特先生倒下的方向扫了一眼。
“奇怪,上面还没有放下篮子来接我们。”
“大概是把我们忘记了吧。”奥娃悻悻地说道。她大步走到密室通道前,打算探头进去看个究竟。
一把灰尘洒落在奥娃脸上。
粪坑女仆迅速往后一仰,一个滑步躲过。几乎就在同时,升降机的大篮子哐当一声落在地面上。
“好身手,”古拉赞道,“看来你的剑术不错。”
奥娃哼了一声,迈开脚步,踏进篮子里去。
“我一直以为,如果一条龙学会了人类的技艺,她就会变得更像勇者一些。”
十二
升降机晃晃悠悠地往上升起,从大宅子的某处传来机械的低鸣。在这个宅子的某个地方一定有一部水压机,来给这个庞大的篮子提供动力。
篮子发出顿响,总算停了下来。一扇亮着灯的门出现在黑暗中。奥娃连忙跳下篮子,第一眼就看到了维娜。
维娜双手高举着一个黄橙橙的圆筒,身体僵硬,似乎正与什么人对峙。
奥娃连忙跑了过去。维娜对面什么也没有。
“嗨,维娜。”
奥娃转过身,看到了维娜的脸庞。厨房女仆蓝幽幽的眼睛紧闭着,居然就这样站着晕了过去。
“发生了什么事情?”古拉担心地摸了摸腹部的伤口。他从另外的角度绕着维娜转了过来,“赫丝塔躺在地上,看来也晕倒了。”
“什么?”奥娃连忙转过脸来。
但一只大手突然掩了上来,捂住她的口鼻,将她拉到一侧。
就在这一瞬间,奥娃本能地蹲身回防,屈肘往后方击去。食人魔痛苦地哼了一声。奥娃的攻击正好打中了古拉的伤口。但这个食人绅士的大手依然没有放松,死死捂住奥娃的嘴巴和鼻子。
“停、停手吧,这、这大概是误会。”跟在后面的克诺亨急急地叫道,“快住手,爸爸!”
“不用了。”奥娃使劲一甩脑袋,从食人魔的巨臂下挣扎了出来。古拉呻吟着,歪着身子靠在了墙上。
“对不起,女士,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。这屋子里弥漫的刺激气味对你不起作用,”古拉虚弱地哼哼着,“我的鼻子太灵敏了,吸进了不少,现在恐怕得好好躺一会。”
奥娃弯下腰翻了翻赫丝塔的眼皮,眼珠子还在跳动。奥娃松了口气。看来赫丝塔和维娜只是吸入了房间里的气体而昏迷过去了而已。
克诺亨快步走上前,发出一声惊叹。
“这可真了不起。可惜我没有鼻子,闻不到气味。不过看这两人的反应,应该是瞬间吸入了过量的氯仿。这是种麻醉药,10年前辛普森医师给女王安产时使用过。不会有大碍的。”
头骨上闪着磷光的两只黑洞转向了屋子中央:
“你们看,这才是真正天才的作品——精致的巫术对应物,一个漂亮的微缩模型。”
奥娃正从维娜手里抢下那块黄橙橙的东西——很沉,现在看得出来是一根巨大的铜柱,也许就是史密森从印度运回来的那根插着圣剑的柱子。听到克诺亨的叫声,奥娃犹豫了一下,回过头来。
“那是什么?”她问道。
这是一个正方形的房间。所谓的秘密阁楼空荡荡的,两张板凳倒在角落里,只有房间正中央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张桌子。桌上放着一具木头做的雕塑。从它的轮廓上尖尖的屋顶和四处冒出的烟囱可以认出,这正是厄舍宅的模型。
奥娃迅速完成自己的工作——双手抱住维娜僵硬的身体,右脚一扫,将厨房女仆扳倒,轻轻地放到地面上。然后奥娃急忙跳了起来,和克诺亨一样俯身查看桌上的模型。
“这是一个巫术的感应物。你看,这里,这里,都有巫术的遗留物。”骨头入迷地研究着这个模型。
“嗷,我还以为你是个科学家。”奥娃说道。
“我确实是!”克诺亨嘟囔着,“我在魏玛那些机器死尸身上也找到过这种东西。歌德先生曾经猜测它们跟巫术有一些关系。虽然我不同意他的看法,但用’巫术’来形容这种东西的作用还是很方便的。”
他用白凛凛的指骨扫过厄舍宅模型的表面。奥娃注意到克诺亨扫的全是屋子朝外的那一面,背离庭院方向。
当他的指骨收回来的时候,上面沾上了一些红得发黑的粉末。
克诺亨咧开嘴,牙齿间发出满意的磕磕声。“你来摸摸看,什么感觉。”
奥娃抹了一把粉末,立即甩手抖掉。
“烫!”
白骨点点头。“没错,看来是一直在用蜡烛烤着。”他指了指桌边一滩滩的烛泪。“这就是厄舍宅外层的壁障,地狱火包围的封闭结界。这样做的时候,真正的厄舍宅也被包围在这团火里,以防万一怪物们攻破宅子,进而祸害整个镇子。这个模型里发生的变化,和大宅子外面真正在发生的变化是同步的。”
指骨又伸向了朝向庭院的大宅内层墙面,这回它沾上了一层黑乎乎的东西。
“黑暗的魔法阵。它能隔绝大多数生物的视线——除了那些机器哥布林,不过这些粉末另有功用,尸体是不敢靠近它的。”
“哦。”
“这也是歌德博士的推论,这老头总喜欢搞一些神神鬼鬼的解释。不过,我得承认他的解释虽然从理论上是错的,却有一个好处,就是能够说明这种粉末的实际用途。这老家伙还尽扯些诗句来给自己辩护,像什么:理论是灰色的,而生命之树常青……”
奥娃冒冒失失地打断了髑髅的自言自语。
“你说里面这层是粉末?”
“不是粉末是什么?”
“泥巴。”奥娃咧嘴挠头,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。
“泥巴?不,根本不是!这东西本来就是粉末,一定有人用水把它从墙上洗掉了。”克诺亨恼怒地哼哼着。
食人魔虚弱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:
“也就是说,昨天晚上我和盗贼小姑娘困在屋顶的时候,有人洗掉了这层屏障,好让怪物们攻进宅子里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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